
”我点了点头。我把家属院的房子卖了,搬回了我爸妈家。高建被开除了厂籍,
被赶出了家属院。他所有的行李,只有一个破旧的皮箱。我听说他去找过他妈,
他妈把他骂了出来,说他没出息,断了高家的香火。他又去找那些女人,
可那些女人自身都难保,谁还顾得上他这个落魄的前厂长。李春花的家人更是把他当仇人,
见一次打一次。他成了整个市里的笑话。所有人都知道,红星厂有个赘婿,忘恩负义,
害死了自己老婆肚子里的孩子,最后被老丈人扫地出门。他找不到工作,口袋里没钱,
只能睡在火车站。几个月后,我爸的一个老战友来看他,说在火车站看到了一个乞丐,
长得很像高建。我爸沉默了很久,最后还是让我李叔去看了看。真的是他。衣衫褴褛,
浑身恶臭,为了一个馒头,跟野狗打架。李叔给了他两百块钱,让他买张车票回老家,
别再在市里丢人现眼。高建拿着钱,跪在地上痛哭流涕,说想见我一面。李叔回来告诉我时,
我正在看厂里的财务报表。我头也没抬地说:“不见。”爱与恨,都需要力气。而我,
不想再在他身上,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。转眼,两年过去。在我和我爸还有叔伯们的经营下,
红星厂的效益越来越好,引进了新的生产线,产品远销海外。
我成了市里最年轻有为的女企业家,报纸上、电视上,时常能看到我的身影。我剪了短发,
学会了开车,学会了在酒桌上与人周旋,也学会了一个人看午夜场的电影。我以为,
高建这个名字,已经彻底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。直到那天,我开车去邻市参加一个招商会。
回来的路上,高速公路因为前方车祸,堵得水泄不通。我摇下车窗透气,无意间一瞥,
看到了旁边车道上,一辆破旧的货车。驾驶座上,一个男人正探出头来,
满脸焦急地跟人说着什么。那张脸,饱经风霜,黑瘦脱相,可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。
是高建。他也看到了我。我的车是最新款的奔驰,
和他那辆锈迹斑斑、车厢上还写着“专业通渠”的货车,形成了鲜明的...